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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生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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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年頭的大學含金量還是很高的,淮昌大學匯集著來自各地高中的生源。

接連被“認”出來之後,鄭馳樂也上心多了。淮昌大學人多眼雜,鄭馳樂跟著季春來出發前已經搜集到葉仲榮這個時期的照片,對著葉仲榮的模樣為自己設計新形象——當然是怎麽不像怎麽來。

改了外形之後,他看起來跟葉仲榮頂多只有三分相像,一般人都不會把他們聯想到一起。

人的眼睛其實挺好騙的,平時只要在細節上進行細微的調整,感覺上就會變成兩個人。鄭馳樂以前自個兒也做過這事,幹起來倒也順手,而且他這一回還有個軍師:童歡慶。

這家夥目前最感興趣的就是“錯覺心理”,主要研究怎麽去從外表、言語、表情迷惑一個人。這個論題在《醫學平臺》上爭議很大,後來研究這個領域的人離開雜志自立門戶去了,鄭馳樂已經順利將“筆談”延伸到國外,順藤摸瓜給童歡慶找到了“錯覺心理”的根據地。

童歡慶歡天喜地地摸了過去,閑暇之餘就琢磨從那邊得來的新資料,樂顛顛地給鄭馳樂出謀劃策。

鄭馳樂刻意改變了自己的形象,上頭又有耿老爺子替他扛著,終於成功確立了敵在明我在暗的理想局面。

暫時解決掉首都那邊的威脅,鄭馳樂高高興興地展開自己的計劃。

季春來開課以後反響不錯,雖說現階段的教材不是很完備,但季春來基礎牢,臨床案例也多。行家一出手,學生們當場就被鎮住了,再加上季春來早年跟著他的師父大江南北地走,風土人情信手拈來,幾堂課下來他的名字就已經在淮昌大學裏傳開了。

淮昌大學風氣開放,授課資格卡得不嚴,在領域內小有名氣的學者、專家想要開講校方都大開綠燈,表示出十二分的歡迎。這種做法也被許多人質疑過,但也為淮昌大學在各行各業內積累了大量人脈,許多行業大拿都對淮昌大學非常有好感——最好的證據就是近兩年來淮昌大學的就業率遠高於同等級的高校,大有直逼首都三大學府的勢頭。

據說這個方案是魏長冶當初拍板定下的,教育是魏長冶最為重視的領域,他在任期內曾經巡察過華中省包括小學到高校在內的所有學校,並針對每一間學校當時的境況提出相應的發展方案。

鄭馳樂越是了解這一切,對於關靖澤他們那些外人難以理解的理念就有了更深的體會。這跟他以前專註的領域是完全不一樣的,他致力於解決身體上的疾病,而關靖澤那一群人卻是想解決整個華中省乃至於整個國家的“病”,無論病在經濟、病在教育還是病在體制,他們都在尋找最佳的“治療”方案。

這麽一類比,鄭馳樂大概就能領會關靖澤的心情了。

季春來開講後反響很好,鄭馳樂也沾他的光爭取到信息室的準入權!這年頭的系統和網絡都很原始,但原始也有原始的好處,功用比較簡單,沒有太多花花綠綠的誘惑。

鄭馳樂跟著信息室的負責人學了幾天後就上手了,由於他的學習能力不錯,人又機靈,信息室負責人不在的時候索性就將信息室交給他守著。

於是他就成了信息室的常駐課。

黎柏生帶的班來了季春來這麽個強力外援,自己倒是閑了下來,於是履行先前的諾言來教鄭馳樂學外語。鄭馳樂有二十多年的外語底子,對專業詞匯更是了若指掌,黎柏生教得輕松無比,早早就解決了自己進行跨國“筆談”的需要。

原本黎柏生還以為鄭馳樂只是說說而已,等瞧見鄭馳樂越寫越順溜,雪片似的信件天天往外發,心裏別提有多驚訝!

征得鄭馳樂的同意後他把信拿過去看了幾遍,不得不承認鄭馳樂在外語上的天賦要比自己高出不少。等再瞅見鄭馳樂麻利地利用那臺大豆腐塊似的計算機登陸《醫學平臺》論壇、快速瀏覽著上面的文章和討論時,黎柏生終於忍不住開口:“這些你都看得懂?”

鄭馳樂當然不會承認,他用回老托辭:“翻譯出來問師父嘛!”

黎柏生可沒那麽好糊弄,兩種語言之間的翻譯可不是一個詞一個詞理解過去就行了的,要把它轉換成另一種語言時你不說全弄懂,至少也要明白七八分,要不然你轉譯過來的東西絕對狗屁不通!

黎柏生瞅著鄭馳樂的目光頓時就變了。

兩眼放光。

行教這麽多年,黎柏生不是沒有遇到特別聰明的學生,甚至也有在鄭馳樂這個年紀就考進淮昌大學的人。可惜的是少年成名的孩子大多有些傲氣——或者急功近利,好好的苗子硬生生走歪了。

鄭馳樂顯然不一樣,他學什麽都學得踏實,但也並不是時時刻刻埋首於書堆的書呆子,正相反,這小鬼簡直是人精,嘴甜笑容好,逢人就嘴上抹蜜,弄得誰都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。

而且這會兒計算機是很稀罕的東西,就連計算機系的學生們很多時候都摸不到機子,信息室本來就是很受歡迎的地方。鄭馳樂算是把這地方的優勢用到了極致,沒幾天就把到過信息室的人認了個遍,無論是教授還是大學生,對這個“小負責人”的印象都很深。

黎柏生越想越覺得鄭馳樂實在難能可貴,暗中展開了誘拐計劃:“樂樂,你想不想在淮昌大學當旁聽生?你要是想的話,我把我宿舍的上鋪讓給你睡,這樣一來你就不用來回跑了。”

鄭馳樂本來就存著去蹭課的心思,跟黎柏生一拍即合,暗搓搓地拿著黎柏生友情提供的課表左勾右勾,把自己感興趣的課程都勾了起來。

黎柏生見他勾得那麽豪爽,忍不住在心裏嘀咕:“這小鬼不會早有預謀吧?”

嘀咕歸嘀咕,他還是很快就幫鄭馳樂去遞交申請。

淮昌大學一向對外開放,允許外來人員來旁聽,不過為了管理方便旁聽人員需要進行登記。這個手續倒是不麻煩,黎柏生很快就幫鄭馳樂辦好了,就在他拿著寫著鄭馳樂名字的旁聽證回到信息室時,鄭馳樂卻正準備往外跑,臉色看起來不太好。

黎柏生連忙詢問有什麽事。

鄭馳樂簡單地跟黎柏生交待了原因。

原來童歡慶來過這邊兩次,意識到網絡有多方便以後就哀求他老爸給他弄一臺計算機。童老板這時候正好跟外商洽談這方面的業務,聽到兒子的懇求後爽快地叫人給童歡慶配了一臺,還把網絡連到了吳氏診所那邊。

只要是兒子真正的需求,童老板一向非常大方,畢竟在他的思想裏錢賺了就是用來花的,要是賺了舍不得花,何苦折騰得那麽辛苦?聽兒子說起計算機的好處,童老板更是立下了接下來的目標:“五年之後給家鄉的學校都配上這好玩意兒!”

這種脾氣的人實在萬中無一。

童歡慶從小耳濡目染,脾氣好得很,心胸也豁達,對身邊的人更是真心實意。鄭馳樂不在診所,鄭存漢的情況就全由他負責盯著,診所裏連了網以後他就每天定時給鄭馳樂匯報鄭存漢的身體狀況,詳細到每頓飯吃多了還是吃少了。

這一天鄭馳樂也收到了童歡慶的郵件,但內容卻跟往常有點兒不同。童歡慶說他覺得薛巖的情緒不對,在學校似乎遇到了什麽事。他們轉入的淮昌五小班級是按照成績來分的,薛巖和牛敢玉自然不在同一個班,童歡慶從牛敢玉那邊也打聽不出什麽事來。

薛巖不愛跟人往來,童歡慶很難從他口裏問出什麽來,所以童歡慶想讓鄭馳樂好好跟薛巖談談。

鄭馳樂這段時間都忙著自己的事,倒是沒註意到薛巖有什麽不對勁,可童歡慶本來就對這個領域非常感興趣,說是行家也不為過,他會這麽說自然是有根有據的。

鄭馳樂看完後心裏既自責又著急,自責的是自己把薛巖和牛敢玉帶了出來,卻沒有關心他們的狀況;著急的是薛巖本來就是個喜歡把話悶在心裏的人,要了解情況實在太難了。

鄭馳樂想了想,決定悄悄去淮昌五小看一看。

黎柏生問上了,鄭馳樂也就如實回答,並且簡單地把薛巖的身世交待了幾句。

黎柏生聽後也不好受,這種出身的孩子還能保持優異的成績,可見是個內心非常堅強的娃兒。這樣的孩子肯定會有出息,但肯定也活得很苦——至少心裏的苦楚遠甚於他人。

黎柏生本來就是古道熱腸的人,當下就說:“這樣吧,你一個小孩子去也不好,我跟你一起去了解一下情況。”

鄭馳樂想想也有道理,點頭道謝。

兩人一起趕到淮昌五小,登記入內。

鄭馳樂找到薛巖的班級,卻發現薛巖並不在裏面,一問才知道薛巖居然跟人打架了。

黎柏生和鄭馳樂對視一眼,連忙問出班主任的辦公室趕了過去。

他們走到門口時就看到一個衣著光鮮的女人揚起手給了薛巖一巴掌,疾言厲色地斥罵: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!你怎麽不到牢裏跟那個人渣團聚!”

見薛巖被打,鄭馳樂怒火中燒,推開門就走進去:“你在幹什麽?”

薛巖沒料到鄭馳樂會出現,聽到聲音後擡起頭看向門邊,神色頓時變得很難堪。

黎柏生跟著走了進去。

那女人見黎柏生衣著正派,一時噤了聲。

黎柏生也沒看她一眼,直接走向薛巖的班主任:“我是薛巖的家長,可以問一下這是什麽回事嗎?”

班主任沒料到黎柏生會冒出來,忍不住擦了擦額角的冷汗:“兩個孩子起了口角,吵起來以後薛巖把趙麒麟打傷了……”

黎柏生看向辦公室裏的另一個小孩,年紀倒是跟薛巖差不多,但是長得很胖,而且是胖得有點難看的那種,一雙眼睛被臉上的肉擠得幾乎看不見了。更要命的是他還穿著一身品味特別差的衣服,松松垮垮的開襟襯衫加條色彩繽紛的大筒褲,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。

他始終眼神兇狠地瞪著薛巖,見黎柏生看著自己,又惡狠狠地回瞪黎柏生。

等發現一旁冷眼看著自己的鄭馳樂後,他的目光就死死地釘在鄭馳樂身上了。

趙麒麟?

鄭馳樂在腦海裏思索著這個名字,很快就在記憶裏找到了他:這家夥是薛巖母親再嫁後的繼子!薛巖母親的事當時知道的人很多,最後是一個跟她青梅竹馬的男人在妻子死後娶了她。薛巖提起她的時候不多,只有某次差點被抓進牢裏時薛巖提了句“是她兒子帶的隊”。

難道這個女人就是薛巖的親生母親?

鄭馳樂臉色變了變,把定在原地的薛巖拉到自己身邊。

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朋友被人肆無忌憚地傷害,無論對方是誰!

黎柏生也走到他們跟前護著他們,繼續發問:“那麽他們是因為什麽而起的口角?”

班主任說:“這個……”

那女人還沒說話,趙麒麟已經罵道:“我不要跟這個家夥一個班,他老子是人渣,他肯定也是!”他指著自己本來就跟豬頭相仿的臉,“你看他打我,他打了我!”

他話還沒說完,鄭馳樂就竄了出去,一拳招呼到他下巴上。

趙麒麟一個趔趄,差點就整個人往後摔去。

那女人扶住兒子後像是找著了話柄似的,黑著臉朝班主任發難:“你看看,他們家的人都是這德行,你叫我怎麽能放心把孩子交給你們!”

鄭馳樂冷聲說:“你自己不教好你兒子,別人好心替你教你還不滿意?”

女人氣憤地質問班主任:“你看看!都這樣了你還不處理?不想幹了是吧?”

班主任頭疼無比。

事端是趙麒麟挑起的,但薛巖打人也不對,這事兩邊都有錯,他能怎麽處理?而且這女人的語氣也讓他很不舒服,可誰叫人家嫁得好呢?要是沒按她的想法去做,說不定還真的幹不下去了。

他遲疑地看向黎柏生和鄭馳樂。

鄭馳樂已經知道了這位“人民教師”的決定了,不過他從打出那一拳開始就有了自己的打算,沒等對方宣判就他自己開了口:“事情都已經這樣了,給薛巖辦一個我那樣的手續,休學到中考前,沒問題吧?”

班主任原想著給個處分,聽鄭馳樂這麽一說頓時茅塞頓開:薛巖的底子他早就摸過了,即使不上這半年的課也絕對能考上好高中。這樣做既不損失薛巖這個好學生,又避免了不必要的爭端,兩全其美!

他點點頭,轉頭問那女人:“你看這樣處理行不行?”

那女人聽到讓薛巖休學,也滿意了,看著班主任把手續辦下來後才領著趙麒麟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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